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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说我没有来过。”我回答。
意料之外,我睡得很好。房间里干燥灯芯草的气味令我想起伊坎岛的家,因为没有窗户,黑暗安静纯粹。深夜某个时刻敲门声把我吵醒,我知道那是你,我能听到有人和你说话,大概是让你离开,后来阿沙尤的声音加入进来,对话一度变得紧张,不过始终没有争吵。一切又安静下来,我再次沉入睡梦,甚至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亮起。
第二天你没有来,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。为了庆祝新任议事长当选,村子里燃起篝火,女孩和男孩们跳起长矛舞,琴声、笛声和鼓声到凌晨才慢慢停息。我远远地在湖的另一边看着,坐在湿润的草丛里,注视着火光里的微小人影,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,思忖这一晚是否也有人在篝火边遇到了一生挚爱。
没有人质疑我的存在,于是我继续在那个没有窗的访客卧室里住了下去。我觉得我总是出现在不属于我的地方,儿童时代在神庙里,后来在大岛上,在别人的村庄里,之后居然还离开这个村庄,寄居在药剂师之中。一条混迹在乌贼之中的梭子鱼。如果有人要给我取第三个名字,那应该是“达哈勒”,访客,异类。
阿伽农做好了他的琴,看起来和里拉琴很像,但琴颈的弧度不太一样,弦也多了一条,应该是里拉琴的双子岛变体。阿沙尤经常派我们外出采摘蘑菇和草药,于是我和术士常常在树林里唱歌,主要是阿伽农在唱,我负责敲击树干给他伴奏。他教给我一首短短的情诗,据他所说是这片海洋上有记载的最古老的民歌,来自一个早已消亡的部落,部落成员不在任何岛屿上定居,而是乘船漂泊在海上。能唱这首歌的,除了我、他和阿沙尤,就只有那些去世数百年的无名船民。
你在森林里找到我的那天,我和术士正在为鸟儿表演那首短诗,我们一般不会走那么远,但那天天气晴好,也不热,空气里已经有秋天的味道。我们追捕肥美的蘑菇,一路跋涉到被灯芯草包围的泉水附近。听见树枝的卡嚓声,我马上抓起了短刀,术士放下了琴。大岛上没有危险的大型动物,但森林深处有结群捕猎的灰色蜘蛛,一般用火和巨大响声可以吓走,但如果不幸遇上特别大、特别饥饿的群落,仍然非常危险。
你拨开灌木走出来,在离我们还有四五步的地方站住了,停得如此突然,就像被看不见的绳子拽了一下。阿伽农略微低下头,以示对议事长的尊敬,但我没有这么做。你也低头对术士回礼,问他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。
术士看了我一眼,收拾琴和装蘑菇的藤篮,把我的篮子也一并拿走了。他在树林里消失之后很久,我们仍然站在原处,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。我等你先开口,你也似乎在等同样的事,于是我在泉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来,拔了两根灯芯草,着手给长长的草叶打结。
“我不知道你当时在议事厅。”你选择用这句话来开场。本*文+来<自企鹅{群二3}领{六)奺二3#奺六@
<i>会有什么不同吗</i>?我问,然后直接替你回答了,<i>不会有什么区别,你并不会为此更改你的说法</i>。
你看起来很沮丧,但至少没有否认,因为你也明白那是撒谎,早早设计好的对白不会因为我在场或者不在场而改变。你说了两次“可我不是事先告诉过你了吗?难道不是得到你的同意了吗?”,好像你真的想不明白似的。图法,“说明我们的关系”和“他只能是个客人”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层级上,你不能拉扯前一个来掩饰后一个。
你问你能做些什么来换取原谅,可是我并不希望你改变什么,你从未以虚假面目示人,我也并不觉得遭受背叛或者侮辱,我只是重新评估了我在这片海洋上的处境。你在我面前的草地上坐下,握着我的手,我允许你这么做了,这似乎让你嗅到希望的气味,问我什么时候会“回家”。
哪一个家?我应该有不止一个,但又好像一个都没有。不管是哪一个,短期内我反正不会再回去。换作以前,我会详细跟你讲这一切,从在山坡上看船桨座的那晚开始,我们之间就没有秘密。但这一次我只觉得疲累,不想剖开自己的情感供你观赏。于是我回答我不知道,把手抽回来,站起来,准备离开,你跟了上来,我说“不,图法”,于是你站住了。我埋头往湖的方向走,一次都没有回头。
这天之后大岛又经历了一次地震,每一块岩石都在地底传来的嗡鸣之中震颤。牧场据说出现塌陷,一个巨大的深坑吞噬了半座农舍,你被叫去处理了。没过几天,在外海巡逻的水手带回来北方舰队正在集结的消息。我偷偷到露天市场旁边的石头房子那里去了,贸易中断了那么久,这些预留给访客的住所都显得破旧颓败,损坏的窗户无人修理,猫头鹰在烟囱里做了窝。我爬到屋顶,眺望你的旗舰,和你的父亲一样,你也相信议事长必须在船上,和士兵们在一起。
船队傍晚出发,我等到午夜,在沙滩上,靠着一个装淡水的木桶睡着了。我短暂梦见船队归来,火光,脚步声,伤者的哭叫。有人用力摇我的肩膀,把我叫醒,那些声音全都还在,并不是梦。战船缓缓驶入,火把和巫术火焰把港口照得通亮,天空仍然漆黑一片。那个叫醒我的人是个小学徒,看起来不超过十岁。
“跟我来。”她说,拽我的手,“议事长需要你。”
诡者,妖魔鬼怪也;异者,神秘诡谲也。这里有食人影子的食影,有以梦杀人的梦魇,有以吓唬小孩为乐的猫儿爷,有乘之可穿梭阴阳的阴马车,有只杀人不救人的杀生佛,有只可死人听不可活人看的诡京剧,有行走于街头巷尾卖人肉馄饨的混沌婆婆,有以寿命为买卖的三生当铺……一本神秘的《诡录》,将苏逸带进了这个光怪陆离、神秘莫测的世界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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