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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既拾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妈子,一条条叮嘱他需要注意的事项,乃至到了谨小慎微的程度,回家开门时,他都要从温让手里接过钥匙,不让他使出那份力。
“哎,”温让被摁在沙发上坐着什么都不让做,忍不住笑:“不至于连门都不能开。”
沈既拾回来了,温让便又回到自己的老房子里住,先前他一直不敢独自回来,现在有了沈既拾,再看这家里的每一样老物件儿都充满了情感。他迫不及待拉着沈既拾一一告知他这个家里,他早已熟悉的点滴。
“这个老藤椅,你以前最喜欢‘晃晃’。”
“你被这个柜子磕过头,哭得可惨了。”
“现在看这个沙发是不是很矮,小时候你从上面摔下来过,把我吓死了。”
最后他来到厨房的冰箱前,抚摸那张泛黄的贴画儿,再回头看着沈既拾,忍不住有点儿哽咽,强扯着嘴角笑起来:“那时候你才这么高,一点点,抱着我的腿。”
“现在都比我高了。”
沈既拾叹了口气,他看不得温让流泪,抬手覆住他的眼睛,在他嘴唇上轻柔的亲吻。温让湿漉的睫毛刷过沈既拾干燥的掌心,体会着嘴唇上的触碰,一阵哆嗦。
他们就以这样畸形的方式,重新在一起。
之前全部的挣扎痛苦全在沈既拾连夜从N市赶来见温让之后,化作不值一提,也不想再提起的细小尘埃。命运终于愿意为这个家庭拨出一点点眷顾,“温良”的归来软化了温母的愁肠,那天她把沈既拾带回家,在医院里苦苦抑制的泪水与喜悦终于得以全然发泄,年过半百的夫妻抱着小儿子老泪纵横,十七年的心病终于得到了治愈。温母整个人都被这场认亲泡化了,她一方面终于似豁然,也似绝望地想:还管什么呢,已经到了这个份上,这个残缺多年的家庭终于完满了,她还能求什么呢?另一方面又暗自自我安慰:也许过不了多久,他们亲兄弟终会为这种畸形关系所累,自然就会分开了。
没人知道会不会这样,就像没有任何人能给这段关系一个明确的定位。沈既拾与温家的关系注定是扭曲的,他愿意承认温父温母,喊他们爸妈,也愿意承认温曛是自己的妹妹,独独不能承认温让是他的哥哥。
就像他对温让所说的那样:“我能向命运妥协,向父母妥协,唯独不能向你妥协。我无所谓你把我当弟弟,当温良,但是在我眼里,你只是温让,也只能是温让,这一点永远不会变。”
温让深深注视着沈既拾的眼眸,扪心自问,温良不愿意认自己,他难受么?
难受。真的难受,他们是至亲的兄弟,流淌着同样的血,他寻了这个弟弟十七年,到头来却不能以“兄弟”相称,无论如何都难受。
可他也什么都不在意了。
蒋齐说得对,无论沈既拾还是温良,归根到底都是同一个人,他想要哪一个,都要包容另一个。不论温良还是沈既拾,回到自己身边就够了,再无他求。
沈家那头对于沈既拾突然回家认祖归宗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,显得格外冷静与坦然。温沈两家的家长终于第一次见面,两位母亲一同擦起眼泪,温家同意不对表舅妈进行追究,老一辈儿骨子里愿意息事宁人,孩子健康平安长大,比什么都强。秉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,他们也没有告诉这对儿朴素的夫妇沈既拾与温让的关系,眼下是一派和平喜悦的气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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