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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这事究竟还不要紧,紫鹃在心里记了一笔,就笑道:“宝二爷因着爱红那一个毛病,多被老爷责怪,说着也不好听。头前我们不过随口提两句,也料不得他这样在意,后头可要劝一劝才是。”
黛玉点一点头,道:“我也这么想,后头必要说两句。原也不是要紧事,这么耗费精神的,没得身子受不住。”
这么说了一回,已是晚饭的时候,黛玉便往贾母处去,再无旁话。紫鹃瞧着,也不十分留意,自往厨房里去,且做那双皮奶。这原是省事的,不过两三回就做了出来,又添了蜜糖渍的红豆,添了一点金桂,颤颤巍巍,倒有一点糖蒸酥酪的意思,偏又比它省事许多。
那厨下早因先前细白软糕一件,多留意紫鹃的方子,现今瞧见这个,又想她得了赏赐那一件,必要凑个份子孝敬贾母。
紫鹃也不讨这个巧宗儿,当时就应了。翌日贾母得了这个,又闻说这么个缘故,也是欢喜,当下就赏了人,又与各处分派了些。黛玉听说后,也只一笑:“偏你机灵,分明用了人家的,现又得了名声,又得了感激的。”
“我这也是为了姑娘。虽说吩咐下去,他们自然不敢不领命的,可若能有些情意,自然更用心。旧年姑娘早晚添的汤羹,也多使了他们的,现今补一补,也是应当的。”紫鹃一面将送来的时鲜花朵送到黛玉跟前,凭她插戴,一面又道:“越是这些底下的人,越是留心些,他们虽不能成事,坏事却是能的。”
正自说着,宝玉忽然兴冲冲得进来:“妹妹瞧瞧,这是什么?”黛玉偏头看了他一眼,搁下了手中鲜花,接过纸张细看了两眼,却是新改出的胭脂方子,比之先前竟是大改了。
“累得你多费心了。”黛玉谢过一回,又将这方子放在边上,拿着匣子压住,一面细细端详宝玉。那宝玉忽见她这样,不由摸了摸脸,道:“只这么看我做什么?”
“自然是看你饿瘦了没有。”黛玉命紫鹃端来茶果,又有新鲜得了的双皮奶:“你将我这事放在心上,诸般用心,我心里极感激的。只瞧着你这样儿,连着身子也不顾,我又有些后悔早知道,竟不与你提那个。非但伤了身子,一时舅舅知道了,又要一场吵嚷,何必着。”
宝玉听了,不由有些讪讪,正待言语,宝钗忽然走了进来,且笑道:“宝兄弟在这里?”见她过来,两人忙搁下这话,起身相迎。
宝钗极知机的人,一眼望过去,就觉出些异样来,不等走过来,便寻了个话头:“妹妹还没插花?我瞧着,这一朵最好,又衬肤色,又衬衣裳的。”口里说着,她伸手从盘子里挑出一朵杯口大小的红山茶。
黛玉早让座让茶,听得这话,便笑着一偏头,因道:“既然姐姐挑了这个,一事不烦二主,倒与我插戴上罢。”宝钗也笑了,细细端详了片刻,就与她插在鬓角一点:“若依着我看,这里最好。”
宝玉在旁瞧着乌发红花,欲坠不坠的,别有一番娇态,不由拍手笑道:“这里好。”说了两句,三人正待从妆台处出来走开,宝钗无意间扫了一眼,就瞧见了压在下面的方子,细看两眼,不由暗暗吃惊,因道:“这是什么?倒似什么药方子。”
“宝姐姐通古博今的,怎么连这个都认错了。哪是药方子,不过是做胭脂的。”黛玉提的一句,那边宝玉早将里头的事说了出来。
宝钗哪里认不得这个,也早瞧出那是宝玉的字,又有先前袭人抱怨的几句话,心里已是猜得七八分。现今听宝玉说了一回,她才道:“妹妹怎么忽想着做这个?这虽是小件,到底也是开铺子。那街市里坊的事小,却琐碎,多有千奇百怪料不得的,又不值什么。”
“宝姐姐也知道,我在外头另有一处宅子,安置父母家族灵位。”黛玉命人再端两盏双皮奶过来,又让座儿:“里头又有一位姨娘,几房旧仆人家。他们守着那一处屋舍,虽说洒扫祭祀得了照应,常日里却无个事项,散漫得不成体统。现开个铺子,也使他们有个事项,连着小子女孩儿,也能学着些。那些琐碎事体,倒正能打发时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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