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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在陆川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被耗尽时,电话被接通了。
“hello?” 一个苍老、疲惫、带着浓重新泽西口音、并且明显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,背景里似乎还有机器低沉的、有气无力的轰鸣。
“您好,请问是约翰·霍夫曼先生吗?” 陆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、专业,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急切。
“是我。你是哪位?推销员?还是讨债的?如果是后者,直接找我的律师谈,号码是…” 老约翰的声音充满了戒备和不耐烦。
“都不是,霍夫曼先生!” 陆川赶紧打断他,语速加快,“我叫陆川。我对您的公司,‘极乐鸟’,非常感兴趣!我希望能尽快和您谈谈收购事宜!”
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秒钟的沉默。背景里那台老机器的噪音似乎都停顿了一下。
“收购?” 老约翰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嘲讽,“孩子,你打错电话了吧?还是刚看了什么过期的财经新闻?我的公司?极乐鸟?现在除了银行和收废铁的,没人会对它‘感兴趣’!你确定你没喝多?”
“我非常确定,霍夫曼先生!” 陆川斩钉截铁,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种“人傻钱多速来宰我”的慷慨激昂,“我对贵公司的历史底蕴和…呃…独特的产品理念,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极高的评价!我认为它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,拥有巨大的潜在价值未被发掘!我愿意出价…八十万美元!现金!立刻支付!条件只有一个:今天之内完成所有交易手续!” 他故意把价格报得比系统给的一百万低,留点砍价空间,显得更像一个急于接盘的冤大头。
“八十万?!现金?!今天?!” 老约翰的声音彻底变了调,从嘲讽变成了纯粹的震惊和怀疑,“年轻人,你…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了?还是嗑了什么不该嗑的?我的公司欠着银行一百五十多万!设备是八十年代的!厂房屋顶都在漏雨!唯一值钱的就是仓库里那堆卖不出去的‘共享系列’残次品!你确定你要花八十万买这个?”
“我非常确定!” 陆川的声音无比“真诚”,“我认为它值这个价!甚至更高!时间紧迫,霍夫曼先生,机会稍纵即逝!我现在就可以带着诚意金去新泽西找您面谈!只要您点头,我们今天就能签意向书!”
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,只有老约翰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。过了足足半分钟,那个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仿佛在做梦的恍惚和一丝绝处逢生的颤抖:“好…好…孩子,虽然我觉得你疯得厉害…但…但你如果真带着现金来…我的工厂地址是…”
陆川飞快地记下地址。挂断电话的瞬间,他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。成了!反向操作的第一个目标锁定!一个深不见底的亏损大坑就在眼前!
他立刻招手拦下一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,报出新泽西那个偏僻的工业区地址。车子汇入曼哈顿下午拥挤的车流,缓慢地朝着哈德逊河对岸驶去。
陆川靠在布满污渍的后座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摩天大楼,那些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冰冷巨兽。他低头,再次看向手里那个被咬了几口、刻着“金融巨鳄”四个大字、边缘已经有些凉了的煎饼果子。酱汁写的字迹有些模糊晕开,但依旧刺眼。
他拿起煎饼,对着那个“鳄”字,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,用力咀嚼着,仿佛在咀嚼命运丢给他的这颗荒诞至极的苦果。
“反向投资之神?” 他在心里冷笑,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,“行!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,什么叫反向操作的‘巨鳄’!不就是亏钱吗?谁还不会了!”
出租车驶上乔治华盛顿大桥,将曼哈顿璀璨而冰冷的天际线抛在身后。陆川的目光投向新泽西方向灰蒙蒙的天空,那里,一个名叫“极乐鸟”的亏损黑洞正等着他。他脑海中的倒计时,无声而冷酷地跳动着:22:14:03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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