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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她会不会不领情?”颂芝还是担心。
“她若还念着温宜,就会领情。”年世兰把玉簪放回锦盒,语气笃定却温和,“我明日让人送些补药去,再把这簪子给温宜带着,让她娘瞧瞧孩子如今好好的。我不求她报答什么,只盼着她能放下从前的疙瘩——咱们都是当娘的,虽不是亲的,可对着温宜那张小脸,还有什么过不去的?”
烛火在她鬓边晃,映得她眉梢都软了些。先前那份凌厉像是被温宜的笑声磨平了,剩下的只有实在的念想:宫里的日子够难了,能少些争斗,多双哄孩子的手,让那小娃娃夜里能睡安稳,比什么都强。
颂芝见她是真心这么想,心里的顾虑也散了,忙道:“那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准备补药,再把温宜穿的小袄子也带去两件,让襄嫔娘娘瞧瞧。”
年世兰点头,又想起什么,添了句:“告诉她,温宜昨夜抱着我给她缝的布老虎睡的,没哭。让她放宽心养病,等好了,咱们一起带温宜去御花园看腊梅。”
偏殿里静了,只有烛火“噼啪”响。年世兰拿起那只布老虎,指尖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——是她前几日学着缝的,针脚粗,却被温宜宝贝得紧。她轻轻晃了晃布老虎,低声道:“曹琴默,咱们就为了温宜,重新来过吧。”
窗外的雪还在下,可殿里的暖炉烧得旺,连带着人心也暖烘烘的。有些路,未必非要针锋相对,绕个弯,朝着同一个方向走,或许更安稳。
元旦的晨光还未穿透云层,景仁宫的朱漆宫门已映着霜色敞开。天还未亮透,众妃便身着簇新宫装齐聚偏殿,锦缎裙摆扫过青砖的轻响,混着檐角冰棱融化的“滴答”声,在深冬的寒气里织成一片细碎的动静。
“各位小主娘娘且在此稍候,皇后娘娘还在里头梳洗。”剪秋掀着厚重的明黄帘幔出来,石青色宫装下摆扫过门槛,给年世兰等人行过礼后,又轻悄地退了回去,帘幔落下时带起一阵冷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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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世兰斜倚在铺着貂皮的坐褥上,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呼吸轻轻晃动。她侧耳听着檐上冰棱融水的声响,那水珠砸在青砖上,像是敲在人心尖上的冷。忽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欣常在吕盈风扶着宫女的手闯进来,桃红色宫装沾了些寒气,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,连鬓边的烧蓝珠花也歪了半分。自诞下淑和公主后,皇帝便再少踏足储秀宫,后来祺贵人入住,她更是彻底失了宠。年世兰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——那眼底藏不住的落寞,连厚重的脂粉都盖不住。吕盈风察觉这道审视的目光,忙抬手拢了拢鬓发,借着整理珠花的动作侧过身,凑到敬妃耳边低语,声音压得极低,只看见她嘴唇动了动,神色里满是委屈。
“华妃娘娘万福。”曹琴默的声音适时响起,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宫装,发髻上那只玉兔钗格外惹眼——那是年世兰前些日子特意送过去的。年世兰见了,脸上露出几分笑意,语气也温和了些:“你病了这些日子,总算肯出来走动了。瞧你这气色,比先前好了许多,本宫也放心。”自从皇帝命音袖停了那慢性毒药,曹琴默只觉得身子一日比一日轻快,如今已能下床散步。只是深冬时节,御花园里只剩梅花傲立,她素来钟爱的睡莲早已枯了,每次去赏梅,总觉得少了些意趣。
“对了,本宫差人送的温宜的袄子,你可见到了?”年世兰提起温宜,眉眼间的冷意又淡了几分,“那孩子近日越发顽皮,前些日子还撕坏了翊坤宫好几盏纸灯呢。”曹琴默闻言,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,语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:“多谢娘娘记挂,袄子已经收到了。只要温宜在娘娘宫里过得开心,嫔妾就没什么可求的了。我这一辈子,别的都不盼,只盼着温宜能平平安安长大。”她说得恳切,眼底的慈母之心藏都藏不住——那是她在这深宫里,唯一的念想,也是唯一的软肋。
偏殿角落,安陵容正捻着一方素色帕子。曹琴默和年世兰的谈笑声飘过来,宝鹃凑在她耳边轻声说:“小主您瞧,华妃和襄嫔如今走得多近,倒不似从前那样生分了。”安陵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,目光落在曹琴默发髻上的玉兔钗上,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:“其实不然。若不是华妃把温宜公主攥在手里,你以为襄嫔会这般讨好她?”她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华妃那个人,最喜欢把别人当成玩意儿耍。温宜那么小的孩子,就这样被她当成牵制襄嫔的棋子,真是可怜。”宝鹃听了,不敢多言,只默默低下头。安陵容扬起小巧的下颌,眼底闪过一丝锐利:“还记得上次请安,她们俩前后脚进景仁宫,皇后还说是什么凑巧。今日一看,哪里是凑巧?不过是故意装作不熟,演给我们看,演给皇后看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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