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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忘云想了片刻,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宫中自古死了多少人?病死的,毒死的,一尸两命的,含冤而去的,数量之多,怕只是天上的星星也比不过!若真是个个都能死后还魂索命,宫中岂还能有一日安宁?”
“这天底下的仇,都得是活着才能报。”萧潋意笑道:“难不成还真指望着死人出来主持什么公道?”
外面雨势渐大,嘈杂一片落雨声,屋里门窗关得紧,将那一片雨声隔得有些朦胧听不真切。徐忘云在这雨声中静默坐着,半响未言。许久,抬眼看了一眼萧潋意。
萧潋意含笑看他,见他望过来,微微挑了半边眉毛。
徐忘云于是说:“或许吧。”
过了会,他又说:“珵王贯善先谋后取,你万事要当心。”
“是。”萧潋意一只手支着下巴瞧他,拉长了声音道:“阿云的话,我都记着了。”
当日皇后下旨后宫内流言便渐渐缓和了些,只是那群野猫却怎么也抓不干净,每每到夜里便三两聚在一处,叫声似哭似喊,惹得人觉也睡不安稳。连着几日后有嫔妃惊厥后昏睡不醒,圣上或是觉得心烦,着命大理寺进宫彻查事出何因。有内臣进言请圣上准召国寺圣僧进宫诵经,一为祈福,二为抚慰众心,萧载琮一并允了。
这日,萧潋意外出归来,在昭德门外正遇到国寺的僧人成群进宫。这群僧人统穿鸦灰僧袍,项带山檀挂珠,乌泱泱地沉默着低头敛目往宫内走,步伐整齐而规矩,像一群庄重而肃寂的灰鸦。
萧潋意的步子停下了,他立在宫墙下 侧身目送着这群僧人走远。跟在他身后的桃蹊回头望了一眼,又紧接着瞧了一眼他——见他神情淡漠,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意味。遂吞下了嘴里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询问,立在他身后不动了。
直至那群僧人的身影在宫门口消失,再也瞧不见了。萧潋意这才收回视线,什么也没说,抬步继续向长敬宫而去了。
长敬宫坐落在皇城西南一角,位置有些偏僻,但也胜在幽静。当日徐忘云为躲避萧文壁耳目假扮侍卫入宫,宋多愁跟着他进宫却只觉分外新鲜。他在徐忘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,大事小事又总有徐忘云顶着,风雨如何多,落在他身上也不过两三滴水珠。经年他剑术是长进不少,性子却仍和从前一样,浑然不去想朱红漂亮的宫墙外又趴着什么妖魔鬼怪,成日只知吃喝玩乐,进宫不过小半月,长敬宫内花草树木便已被他折毁去了大半。
这日傍晚,宋多愁偷折了萧潋意的兰花躲在宫墙根下,这倒霉孩子约莫心是黑炭做的,对这些名贵东西下手毫不留情,玩够了便刨个土坑随手埋了。他很不讲究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染上的花液,正高高兴兴地要去萧潋意的小厨房里找点心吃,耳边忽然听见一旁宫墙下的草丛里悉悉索索一阵响,听着像是里面藏着个什么东西。
宋多愁对着那动个不停的草丛瞪大了眼,脑子里忽然响起来听着宫人说得什么野猫伤人的事,脊背上登时起了一片惊悚的鸡皮疙瘩。
他转头便想跑,一脚伸出去又生生止住了。草丛稀里哗啦地摇个不停,宋多愁对着它吞了口唾沫,拾了根树枝当武器,壮着胆子道:“什、什么东西!”
草丛摇了一会,从里面探出了个小童的脸。
宋多愁当场呆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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