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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临走前,终于来向我道别。她紧紧地抱住我,双臂用力得好似要把我融入她的身体,似乎想用这个拥抱掩盖她内心深处的愧疚。但最终,她还是松开了手,转身决然离去,只留给我一句:“绯火,你不要怪娘心狠。”看着母亲的背影渐行渐远,走出侯府的大门,头也不回。大门缓缓合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那一刻,我转过头,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,像一颗晶莹的宝石,摔落在地,转瞬即逝,了无痕迹。与此同时,身后传来祖父苍老而又无力的声音:“你该长大了。”
从那以后,“你该长大了”这句话,就像一道刻在我心底的烙印,成了我往后人生的指引。日子依旧平淡如水,我每日不哭不闹,在自己的院子里按部就班地吃饭、睡觉,闲暇时便去祖父的书房,听祖父请来的大儒讲学。那时的我,努力让自己相信,生活还能像父母在世时那般安稳平静。
可惜啊,日子的安稳平静终究敌不过纷纷扰扰的红尘磋磨,那一日我如往常一样,拿着祖父布置下的课业,往书房走去,可就在我绕过一道垂花门时,突然听到厢房里几个下人的谈话声。“你听说了吗?夫人……”“哪个夫人?”“还能是哪个,原来的那位呀!”“难不成夫人要做端王妃了?”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话,我的心猛地一震,手中的书册不自觉地攥紧。
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,强装镇定,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,让每一步都走得从容自然,可脑海里却早已乱作一团,无数思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。也不知浑浑噩噩地走了多久,当我如梦初醒时,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祖父的书房前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挑起门帘走了进去。祖父恰好抬起头,目光与我交汇的瞬间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我木然地走到书案前,双手微微颤抖着将手中的书册缓缓摊开。刹那间,我整个人都愣住了,只见书页上的墨字不知何时已被水渍晕染开来,原本整齐规整的字迹,此刻化作了一团团模糊不清的墨痕,恰似一朵朵在洁白宣纸上肆意洇开的墨花,凌乱而又刺眼,就如同我此刻混乱不堪的内心。
祖父瞧见书页上那刺眼的墨痕,却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,什么也没说。我也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挺直了脊背,依旧一丝不苟地听着祖父讲学,似乎那些话并没有影响到我任何的心绪。
从那以后,关于母亲的消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,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。
我再也没有收到过她送来的任何东西,也未曾见过她曾经身边的任何一个仆人,仿佛整个洪府都刻意遗忘了这位昔日的女主人,她的存在,好似只是一场遥远的梦。
然而,生活如同平静的湖面总会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。直到那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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