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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（第3页）

第95章第五章 宫殿

船只停靠在码头，那个温暖的、和太阳没什么区别的白色星球落入海平线以下，但这片陆地还是光线充足，原来是灯，无处不在的灯光照亮了每个角落。

莫尼茨的眼睛几乎看不过来，比起海上简单的集市，这里更像是“真正”的交易点，每条街都是人声鼎沸，各色货物被车辆运送，出现在商人的摊位上。莫尼茨发现一个出售小雕像的摊位，只接受黄金交易，每个雕像都栩栩如生，长着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脸。他甚至看见了类似自己父母的模样，但仔细盯着的话，雕像的面孔渐渐改变，看起来就不太相似了。

在这里，莫尼茨察觉到了一种细微的、确实存在的变化，这些人、这些奇怪生物的态度一天天恭敬了起来。聚集在集市上、旅馆周围的人也更多了，他看见一支支参与祭典的队伍从码头向着陆地中央的宫殿缓慢前进，船员们也无暇理会他，一心一意用布匹交易希望得到的物品。

食物也变得丰盛，莫尼茨基本上无法辨别出品种，无论是植物还是肉类，它们当中出现的某些特征简直连最有想象力的画家都不能描绘出来。但他全都吃掉了，身体也日益轻快，在衣裙的衬托下表现出令人不敢直视的魅力。

也许因为周围是海洋，早晚都会响起巨大生物的鸣叫，或许是鲸鱼，或许是别的什么，莫尼茨经过一周的忙碌，重新回到梦境中的时候，他发现自己有点想念这种氛围了。与此同时，那个存在……也越来越能被清晰地感知到，仿佛下雨前的空气，既湿润又厚重，紧紧包裹着皮肤。

这天下午，他得到了一个消息：他们可以前往祭典的地点了。

白色的星球挂在天空的时间变短了，但宫殿周围的灯变得更多，宛如星空，令人感知不到黑夜的流逝。莫尼茨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，说是马车，其实也不太准确，因为在前方拉动车子的是一些巨大而又黏滑的灰白色生物，它们的爪子在地板上拍打，速度很快，一些包着头巾的人下意识看过来，又好像被什么灼烧了眼睛，连忙转过头。

船员们都不在这里，自从那个女性对他说，祭典很快要开始了，他们就把他送到这辆车里。莫尼茨自然有些慌乱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，他和这些人很熟悉了，或许还称得上是朋友，若是要他独自待着，他确实有种不自在的感觉。

终于靠近了洁白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宫殿，这时候，莫尼茨才看清它的轮廓那些带有某种秩序排列、却又令人感到狂乱的砖石层层堆砌，构造出不同的线条和角度，宫殿的高度惊人，并且四周围绕着一圈流动的海水，没有来源，没有结束，仿佛衔尾蛇，它们自身就是开始与终结的一体。

当车子经过海水，一瞬间，周围安静了下来，莫尼茨看着宫殿填满了自己的眼睛，再回过神来时，在那深黑色的天空下，宫殿里的高墙和天花板微微地闪烁着，更是如同一场幻觉一般。从海上飘来的水汽如同一层面纱蒙在这座不可思议的宫殿上，隐隐传来了窃窃私语，莫尼茨追寻着声音，有细小的身影引领他走到正确的道路上。

这些小精灵“咯咯”笑着，在距离莫尼茨半米外的前方飞舞，他这才意识到，自己进入了宫殿的更深处，太明亮了，洁白无瑕，过了一段时间他才适应这个环境。他被指引至更宽阔的大厅，诸多生物聚集在此，包括那些船员，但他们全部都低着头、伏下身体，恭敬地送上礼物。

而接受这些珍贵的、稀有的物品的宫殿主人，并不显露身形，莫尼茨的耳边开始响起海水流动的声音。

然后，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
莫尼茨不受控制地迈步，潮涌的声音更加猛烈了，渐渐地，他什么都听不清、什么都看不见，仅凭本能前进，脚下坚硬的地板早已转为柔软的水流，有生命力一般卷上了过长的衣摆。但他并不觉得沉重，也不冷，脑海中不断闪过从前见过并喜爱过的一切事物。于是他恍然大悟，这座宫殿是依据他感受到的所有美好的总和，例如令影子拉长的夕阳、母亲微笑的脸庞、紧握着的双手以及翻动着雪白波浪的海岸。这些闪耀的记忆绘出了他灵魂的底色：既脆弱又坚强，既怀疑爱情又选择相信，既矛盾又合二为一……

因此，那个神秘的存在用值得珍爱的事物吸引他，让他一步步深入梦中，门扉已经打开，他回过头，身后只剩下一片虚无。